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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庆炳谈北师文学创作专业

  2014年11月6日晚,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副院长、国际写作中心执行主任张清华在学校的一个教室里给十多名学生讲授“文学创作实践课”。这是他第一次给“文学创作”专业的学生讲课。课堂之上,他希望能获得学生的支持,“我也是在探索、在调整,我自己也是学习、体验的一个过程”。

  “文学创作”专业是今年北师大新开设的专业,目标是培养“具有一定创作水准的作家,或其他创作型人才”。课堂上的十多名学生就是今年北师大首届“文学创作”专业的硕士研究生。此一课程的开设在社会上再次引发了“大学能否培养作家”的热议。

  虽然外界对大学能否培养作家有诸多质疑,张清华甚至表示不太敢看网上的消息,但这并没有影响校园里的正常活动,学生们匆匆赶往教室,对记者的询问多以没听说为结尾。很多校内的学生甚至老师不知道学校新开设了文学创作班,以至于空旷的教室里,旁听的寥寥无几。

  问及作家培养,在北师大师生心里,更能引起关注的也许是25年前,走出了莫言、刘震云、余华、徐星、迟子建等著名作家的作家班。这也是当时中国作协下属的鲁迅文学院与北师大中文系合作,举办的唯一一届正式有学历的研究生班。

  时隔25年,两个看似没有关系的“作家班”,也许正是北师大文学创作环境与教育的一次传承。比如,彼时的学生莫言,此时已是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也是北师大的校外导师、国际写作中心主任。

  25年前的作家班

  虽然北师大今天的作家班备受争议,但是鲁迅文学院与北师大研究生院联合举办的首届文学创作研究生班,作为1980年代唯一可以颁发研究生毕业证书和文学硕士学位的学习班,在当时影响颇大。甚至有人将其称之为“这是教育部绝无仅有的一次对中国作家的最高礼遇”。

  2012年10月,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北京师范大学随即成立了国际写作中心,由莫言担任主任。学校决定“充分利用莫言获奖这一契机,进一步推进文学教育,以期培养更多优秀的作家”。该中心设立了驻校作家制度,并邀请贾平凹成为首任驻校作家。

  在国际写作中心成立的揭幕仪式上,莫言称:“文学艺术既不能充饥,也不能御寒,但如果没有文学艺术,生活也就没什么意思。今天成立的这个中心既是一个写作场所,也是一个研究机构,更是一个交流平台。”

  中国人民大学党委副书记、作家劳马的一席话道出了莫言与这个中心、与北师大的关系,也道出了25年前作家班的意义,“北师大国际写作中心成立时间很短,但你感觉它的历史很悠久。北师大有着得天独厚的文学传统,由此显得这个事情很连贯、很漫长。当然,也有着莫言这面旗帜插在这里迎风飘扬,这让我们羡慕和嫉妒。但顶尖级作家们与北师大有这样的天然联系,是因为过去那个传为佳话、写进历史的北师大与鲁迅文学院文学创作研究生班,没有它就没有今天”。

  然而对于当时担任北师大研究生院常务副院长和文学创作研究生班导师的童庆炳来说,这个研究生写作班有些许遗憾,因为它既是首届也是绝唱。但写作班却因为走出了多位著名作家,而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写下了浓重的一笔。

  78岁的童庆炳教授虽然身体抱恙,说起话来也只能低声细语,但是向法治周末记者回忆起当年的作家班却依旧充满热情。1989年,他在为鲁迅文学院进修的作家讲课期间,中国作协跟他商量,希望办一个有学位证的作家研究生班,而这个事情只能由北师大来办。于是,童庆炳给国家教委研究生司打了一申请报告,其中的内容反映了中国当时作家的基本情况:

  目前我国文坛上有一批青年作家很活跃,他们的作品有不少在国外获奖,如《红高粱》作者莫言、浙江的余华、大兴安岭作家迟子建等。但他们的通病是先天不足,文化专业水平偏低,知识根底浅,门类单一,呈一种贫血状态。所以,这部分青年作家如何更上一层楼,是一个重要课题。为此,北京大学、武汉大学等高校招收的作家班,把不少作者提高到大学本科毕业水平,这一工作很有意义。近年来,一些优秀作家已将封闭已久的中国当代文学推向世界……而我国作家,即使很优秀,知名度比较高,在学衔、学位上却是“白丁”,充其量也只经过大学本科教育而已……作家“学者化”是许多作家多年来的向往。如果能办成“文艺学?文学创作”研究生班,将为中国作家学者化的工作尽一份力量。

  于是四十多位已经有作品发表的作家就成为了这届研究生班的学生。能够成就如此多的大家,童庆炳教授说,这跟老师花了心血的教育,学生自己的生活积累、体验都分不开。

  当年还只有五十多岁的童庆炳讲的是“创作美学”。为此,他重新备课,30万字的讲稿都是手写的。结合学生的创作,他讲得既有基础理论又有实际,很受学生欢迎。童老笑着说:“连我穿什么西装,打什么领带,甚至什么表情,他们观察得都非常仔细。”

  那时候,毕淑敏最刻苦,每次上课要跨过大半个京城,早上6点出发,却从没有迟到,也没有逃过课。“其他学生多多少少都是会逃课的,但也是因为有些老师照本宣科,讲得不好。”虽然这些当年的学生都成了文坛的著名作家,但是童老还是像学生一样爱护他们。

  当时莫言已经写出了《红高粱》和《透明的红萝卜》,在文坛颇有名气。有一次上课,童庆炳教授举例,用的就是莫言的《红高粱》。童庆炳教授说:“对我来说这也是一个研究的过程,我是下了力气去研究莫言,研究他的作品,调动我全部的理论的、文学批评的知识。”

  由于当时教育部没有同意北师大继续开办文学创作研究生班,这个人才辈出的班级成为绝唱。

  25年后,北师大再次打开文学创作方向研究生的大门,虽然生源、招生制度都发生了很大变化,教育的目标并不像以前“为了培养真正的作家,并相信他们将会超越过去的作家,成为一个时代的新作家”这般明确,甚至学生和老师都并未认同培养作家的说法,但是人们还是希望,在这所教育出莫言、迟子建、苏童的百年老校,能再给文坛一些惊喜。

  培养以诺贝尔文学奖为追求的作家

  张清华教授介绍说,校外导师加上北师大一批对写作有一定研究的老师,这些人共同构成设立文学创作专业的一个综合条件。“当然这些导师只是第一批,以后我们还会邀请更多能够担负这个职责的作家担任校外导师。”张清华说。

  学习这门课程和聘请李敬泽、格非、严歌苓、李洱、欧阳江河、邱华栋等知名作家担任学生校外的作家导师,便是“文学创作”专业区别于当代文学专业的特色。

  北师大文学院教授张柠告诉法治周末记者,这些校外导师讲课主要是讲座的形式,讲什么内容没有限定,对学生来说,更想听到的是比较直接有效的创作经验。“其实主要是希望让学生们打开眼界,看看作家的思维方式、表达方式以及对同样的主题有什么不同的想象力。当然也是为学生们提供和成名作家面对面直接对话的机会。”张柠教授说。

  邱华栋作为校外导师,已经跟这些学生有过面对面的交流。邱华栋希望作为“文学创作”专业的学生,他们不要把自己的写作禁锢在已经写进文学史和引发文学现象的作家身上,“所以我告诉他们要另辟新径,不要人云亦云,不要复制别人,要发现你自己,要踩着他们的‘尸体’以及我们的‘尸体’前进”。

  对于培养目标,邱华栋的想法很开放、多元。但张清华教授显然有更高的追求:“我们北师大还是要培养有人文精神的作家,以诺贝尔文学奖和人类精神的价值作为追求的作家。”

  当然,也许没有校内导师的压力,对于这些校外导师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多些启发、多些引导,帮助学生们发现自己。对于学生来说,这些导师能够提供更直接的写作经验,当然还有更多发表作品的途径。

  相对校外导师每人担任两三周的课程相比,校内的写作课程则需要连续性,由张柠和张清华两位教授轮流担任。前半学期由张柠教授担任老师的8次“文学创作实践课”已经结课,后半学期由张清华教授负责的课程才刚刚开始。班里的学生们已经各自完成了一篇5000到10000字篇幅不等的小说。

  “写作有很精神层面的事情,但是也有完全技术层面的事情。老师给做的训练就是帮我们提升细节。”虽然已经有剧本获得过全国性的奖项,也曾有诗作被北师大毕业的著名诗人伊沙推荐过,李玲(化名)还是希望通过学习,在天赋的基础上,获得更多技术上的帮助。“天赋与技术二者结合到一起也许真的能够出作家。”李玲说。

  张柠教授介绍说,这些作品并不是“鼓励”出来的,而是“限制”出来的。学生张铭(化名)告诉法治周末记者,他们每周写600字至800字,每次写完大家带到课堂上来一起讨论,互相提些建议。张铭说:“我觉得这个课好的地方就在于锻炼基础,一些基本的技巧。我们班上的有些同学可能没写过东西,或者写过的东西很少,但是听完两节课之后,他们能迅速地成长。”

  而张柠教授却希望他们能够学习节制的能力,“光靠灵感的话也没法真正成为一个作家,或者是一个有产量的作家。我规定了几个要求,第一个是训练学生用第三人称写作;第二个是不要写自己的个人经验、个人经历,比如说我爸爸、我奶奶、我过去的大学室友,必须要无中生有地写。”张柠教授解释道,“第三人称限制视角是锻炼应用语言的解释能力,后面不准写个人经历与无中生有是训练学生的想象能力。每次完成800字的作品,最后形成一个中篇小说,就是训练结构能力。”

  虽然设置了限制条件,但对于最后的成果,张柠教授觉得效果还是挺出乎他的意料,“甚至有三四篇已经被《青年文学》的主编认可,达到了发表的水平”。

  至于以后能否成为作家,张清华和张柠两位教授都给出了开放性的答案,能不能出来好的作家,也不是短时间能证明的,总的来说还是要传承纯文学写作,现在大家都比较注重实用性的、功利性的写作。张清华教授表示,好的作家、好的文学的传统还是以非市场化、非商业化的写作为目标。

  张柠教授则认为,一些人有了文学天赋,只靠自己摸索,没有5年、8年的时间是写不出来的。“我们给他提供了人文氛围、人文环境,然后我们帮助他怎么样在很短的时间里头,完成别人要花很长的时间完成的文学积累。至于以后他们能成为什么我们很难说。”

  文学创作,文学教育的一个新方向

  尽管对设立文学创作专业有优势条件和基本目标,但负责今年“写作班”事务的张清华教授对媒体的反映有些措手不及。他对法治周末记者抱怨,“因为回答记者的问题,嗓子都哑了”。以至于在课堂之上,他又对第一次听他课的学生重申:“科学家、政治家、哲学家是能培养的吗?这些都不能说是可以培养的,至少说无法定制培养的。大学的义务就在于提供学生能力养成的环境和条件,至于说将来能不能成为作家,老师说了不算,自己说了也不算,要在尝试和探索当中来证明是不是具有写作的才华。即便是莫言当年在农村,当他是一个穷小子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有今天,不知道自己能够成为作家,更不知道自己能获得诺奖。所有的人的成长都是一个过程,未来是不被预知的,但是可以努力地期许。”

  而学生们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对于未来的目标清晰又迷茫。他们仍会坚持创作,但还是会找一份固定的工作。这中间路途遥远,也仍需经历时间和生活的沉淀。

  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曾经力推文学写作硕士专业的复旦大学中文系主任陈思和教授称,西方大学设置创意写作专业是普遍现象。美国、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等欧美国家,包括我国台湾、香港、澳门地区均有包括文学写作在内的艺术硕士专业学位,一般需要两年至3年的时间修读完毕,白先勇、严歌苓、哈金等知名作家都受过此培训。

  从1936年,美国爱荷华大学创立了第一个创意写作工作坊,至今全美已经拥有超过720个创意写作系统。工作坊几乎都是由仍在创作中的作家们担任教职,被称之为“世界上从未有过的对当代作家最大的文学支持体系”。

  被北师大聘为校外导师的格非,在2009年曾经参加过爱荷华国际写作计划。他说,爱荷华大学是美国创意写作的起源地和中心,这所学校开设的创意写作专业非常难考,最终授予的学位含金量也比其他专业更高。广受中国读者欢迎的雷蒙德?卡佛当年就被该校拒之门外。

  中国的写作专业并未经过上百年的锤炼,招生的标准仍是采用研究生入学考试的方式。学生通过国家研究生考试后,学校组成以作家为主体的面试小组,要求学生带着作品来面试。作家们觉得有潜力的才录取进来。前来面试的学生不仅有文学专业的,也有计算机、法律、医学专业的。

  李玲记得,面试的时候,问题都是随机的,没有固有的模式。“面试官主要是了解一下以前的写作经历,更偏向哪方面的写作,更重要的是看学生在回答问题过程中的思维,显露出对文学的理解,或者学生的才华。”李玲说。

  而张铭显然遇见了“难题”,他遇到的问题是:为什么易中天老师每次都要捋一捋他的头发?“其实这是在考我们观察生活到底细致不细致。”张铭说。

  作为面试官,邱华栋的第一感觉就是,学生们的写作兴趣和方向非常多源,有的喜欢写诗、有的喜欢写剧本、有的喜欢写网络小说……邱华栋认为,开设文学创作专业是“加入国际潮流,另外也是文学教育的一个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