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ww.zwkao.com 2008年12月28日 23:51 国学资讯
张梦阳
早在1936年,柯灵主编的《铁报》文艺副刊《动与静》就点名批判张春桥,报道了鲁迅将发表《三月的租界》一事,引起中国鲁研界和现代文学界的浓厚兴趣。
“南天一柱”郑心伶先生主编的《鲁迅世界》,2008年正式出刊以后,受到广泛好评。最近又在第四期上披露了绍兴文理学院人文学院张理明先生的最新发现:早在1936年,柯灵主编的《铁报》文艺副刊《动与静》就点名批判张春桥,报道了鲁迅将发表《三月的租界》一事,引起中国鲁研界和现代文学界的浓厚兴趣。
1936年4月至7月间,柯灵接手主编小型报《铁报》的文学副刊《动与静》(日刊),大量刊发与左翼文学、特别是与鲁迅有关的报道、特写、评论和新书出版介绍。其中有《鲁迅不满张春桥因为他滥讦〈八月的乡村〉将为文加以驳斥》(5月4日第2版,署名苡)一文。披露鲁迅看了“张春桥在《大美晚报》的副刊《火树》上面,写了一篇批评田军的《八月的乡村》的文章”,很有点表示不满,并提前透露道:鲁迅“当下就提起笔来,写了一篇驳斥的文章。因为张春桥虽然看不起田军,以为田军的生活经验不够,实际上张春桥自己,是连东北义勇军的影子也没有见过的,信口雌黄,自然叫人难于信服。据说驳斥的文章,将发表在《夜莺》的第三期上”。
这一个新发现在中国鲁迅学史上具有以下三点意义:
一、1976年10月粉碎“四人帮”后,媒体披露了鲁迅30年代在《三月的租界》一文中对狄克、即张春桥的批判。但是由于环境限制,对当时的历史背景发掘得很少,仅限于为当时的政治批判服务。而张理明先生的这一发现,向现代读者表明:当年柯灵主编的《铁报》在鲁迅文章发表之前就透露了这件事,并直接点出了张春桥的名字。使读者更加全面、真实地了解了30年代鲁迅对周围文化人的态度、左翼文化界的氛围与对鲁迅的反应以及张春桥在其中的处境,从而对中国鲁迅学史当时的横断面加深了认识。
二、报刊对鲁迅的各种反响和评论以及正式出版的鲁迅研究著作,构成了一部鲁迅学史。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鲁迅研究室编的《1913-1983鲁迅研究学术论著资料汇编》5卷1分册、1千万字,按时间顺序汇编了1913-1949年国内报刊对鲁迅的各种反响和评论以及正式出版的鲁迅研究著作,对鲁迅研究的历史和所选编的鲁迅研究资料作了概括和评述,为研究中国鲁迅学史提供了宝贵的文献资料。但是当时虽然也锐意穷搜,力争无所遗漏,而由于各方面的限制,终归留下许多欠憾。理明先生的发现,弥补了一些缺憾。作为个例,理明先生的这一发现,说明柯灵在他编下的报纸杂志上有目标、有筹划地刊发鲁迅研究文章,其长期性、连续性和艰苦性在鲁迅研究史上是位于前列的,所作出的贡献和推动也是非常突出的。柯灵应该是中国鲁迅学史上业绩非常杰出的一位研究家,以后的中国鲁迅学史应该将他的文献补写进去。
三、对张春桥其人的认识有了进一步的深化。理明先生发现的文章中对张春桥这样评价道:张春桥“在这文坛上的历史虽不算很久,作品也相当的多,可惜还没有一篇怎样成熟令人满意的作品”。以微讽的笔调描述张春桥的模样:“天气冷的时候,他只穿着一件黑粗布的夹袍子,热哩!就老是一件蓝布大褂儿,袖子与腰身是那样的小,紧裹着胳膊和腰杆子,脸子是相当地白嫩的,要不是他有着高大的个儿,谁也会疑心他是一个娘儿们。”另据2008年11月21日上海文汇读书周报所载邓广铭后人邓可因所写《关于〈四库全书存目丛书〉的一场争论》言:被邓广铭先生批评为“计划之草率、选本之不当、标点之错误”的《四库全书存目丛书》,并不是施蜇存、阿英所做,而是他们雇用张春桥等人标点的。据陈白尘回忆,30年代他曾与张春桥住在一间陋室中,张春桥虽然落魄,但竟有一箱精装的书,不知从哪里来的。60年代陈白尘遭批判整肃,要调离北京,到其他城市。他本打算去上海,但有好心的朋友提醒他不要去,因为张春桥正在那里当权,肯定会对过去的知情者打击报复。当然,也如鲁迅所说,张春桥30年代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大罪过”,如无后来的恶行,是不能以此定罪的。然而,这些事实的披露,终归让人们洞悉了张春桥后来在“文革”中与江青沆瀣一气,对30年代左翼文化界实行法西斯专政的历史渊源与内心动因。作为20世纪中国精神文化现象史一个侧影的中国鲁迅学史,增补进这些内容,会加强历史的纵深度。
张理明先生任职于绍兴文理学院人文学院,长期致力于柯灵研究,2008年7月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了近四十万言的《柯灵评传》。这个重要发现是他在查阅柯灵有关资料时获得的。我们应该感谢他经过多年辛勤努力所获得的这个发现。
附原文如下:
鲁迅不满张春桥
因为他滥讦《八月的乡村》
·将为文加以驳斥·
张春桥这名字,我们常可以在各大报及杂志的文艺副刊上看得见。他在这文坛上的历史虽不算很久,作品也相当的多,可惜还没有一篇怎样成熟令人满意的作品;但据说,他是非常地用功的,每天在亚尔培路的明复图书馆,可以碰得见他,不是拿着一份报纸,就是捧着一本月刊,埋着头默默地在那儿读着。天气冷的时候,他只穿着一件黑粗布的夹袍子,热哩!就老是一件蓝布大褂儿,袖子与腰身是那样的小,紧裹着胳膊和腰杆子,脸子是相当地白嫩的,要不是他有着高大的个儿,谁也会疑心他是一个娘儿们。态度非常地沉静,走路轻得不能再轻,从这里,也可以使我们相信他是一个女人。
最近,张春桥在《大美晚报》的副刊《火树》上面,写了一篇批评田军的《八月的乡村》的文章,字里行间对该文未免有所不满,说是《八月的乡村》的作者田军,大有在东北义勇军里,再混过几年的必要。意思是指《八月的乡村》太浅薄。这样的批评,自然难免有些不当,所以鲁迅先生看见了这篇文章以后,很有点表示不满,当下就提起笔来,写了一篇驳斥的文章。因为张春桥虽然看不起田军,以为田军的生活经验不够,实际上张春桥自己,是连东北义勇军的影子也没有见过的,信口雌黄,自然叫人难以信服。据说驳斥的文章,将发表在《夜莺》的第三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