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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联合早报》近日刊文指出,解决好域内汉语和域外汉语的协调问题,对于域外汉语的维护和发展,鼓励更多华人学习汉语有着积极的意义,这也成为文章作者所发起编写《全球华语词典》的主要目的。汉语的应用不限于中国,学习汉语也不全在中国,因此,编好结合当地社会情况与语言情况的汉语教材,就是必需的。文章认为,编纂华语词典具有不可忽视的意义,词典注释所提供的信息,有助于加强、巩固华语的共同核心,华语的趋同。
文章摘录如下:
语言的发展与变异,是免不了的。从华语走向世界的视角观察,华语的应用与规范问题,就不可能只从中国国内的需要或角度考虑。我们应该更注重华语区之间的交流。就在这样的看法下,我于1999年发起编纂《全球华语词典》,以解决交流中出现的问题。
我分别于1999年、2001年和2002年,在香港、北京和南昌提出编纂《全球华语词典》的建议。特别是2002年,为《中国语文》五十周年纪念而在南昌举行的国际研讨会上提出,当时重要的语言研究者都在场。
2004年6月,我率先在新加坡正式成立了新马泰印的编写组,
2005年3月,《全球华语词典》的编写计划获得中国国家语委科研规划领导小组办公室审核立项,列为国家语言文字应用的科研重点项目,并拨发研究费,北京商务印书馆承担印刷以及其他费用。至止,《全球华语词典》的编纂工作总算正式落实了。中、港台、澳门、新加坡等地的13所大学和三个学术团体/机构参与了这项工作。
共同语的规范问题
这本词典命名为《全球华语词典》。
什么是“华语”?
“我们很难想象一个世界性的汉语而不通过它在世界各地的变体来丰富自己。这就是域内汉语身为汉语的大本营,而又要与域外汉语采用这样一种双向、互动的模式的原因。……因此解决好域内汉语和域外汉语的协调问题,对于域外汉语的维护和发展,鼓励更多华人学习汉语有着积极的意义。”
上面的这些看法,都既看到了“规范”的需要,也看到交流的需要;同时将各地华语当作是丰富现代汉语标准语的源泉。这是华语国际化时,我们的基本看法。因此,编纂《全球华语词典》的第一个目的,就是提供交流,让各地的华语在交流中自然融合。
为各语区收入不同选择
同一个意义,不同的华语区对语素做了不同的选择,如:捐血——献血,军眷——军属,烈阳——烈日,零沽——零售,疲累——疲劳,劝捐——劝募,守密——保密,速件——急件、睡房——卧房、卧室,赢获——赢得等等。
语素相同而语序不同的词,如:摊分——分摊,随伴——伴随,梯阶——阶梯,添增——增添,误失——失误,衔头——头衔等词。这些词,虽然不会在交流中产生误解,但哪些能保留下来,哪些会被淘汰,谁也说不准,就只能让语言应用者去决定了。
这两类词,都不会影响交流,数量也很多,《全球华语词典》只能有选择性地收入。
从历史的发展来看,1949年之后,中国和其他华语区隔离,中国的语言随着社会的大变迁而变迁。中国语言独立发展,对其他华语区很少构成影响。而1949年前的“国语”,却在华语区流传、生根。不同的华语区也分化出不同的区域变体。
但大体上说,华语区的语言都比较接近1949年前的“国语”,华语区之间语言的相互影响也比较多,与1949年以后独立发展的“现代汉语”的距离比较远。
“理论”这个词,1983年版《现代汉语词典》注:“讲理,(多见于早期白话)”,2002年版才将 “多见于早期白话”删去。“讲理”的意义,是早期白话,但却保留在华语区里。
“放心不下”、“吃罪不起”现代汉语很少这样用。陆俭明认为是早期白话的用法,现在普通话已不用。但现在网页上“瞧他不起”、“接轨不了”,用例也很多。新加坡华语,“看他不起”和“看不起他”一样常用。
对这些有距离的现象,不可能强求统一,也只能在交流中让差异自然的融合。
交流是双向的。《全球华语词典》对中国人到其他的华语区时,也有参考的价值。
以“查考的需要”为重点
除了方便交流之外,编纂《全球华语词典》的第二个目的是,在汉语国际化的过程中,提供丰富现代汉语标准语的词汇源泉。
据有关部门统计,现代汉语里每年大约出现1000个新词。这些新词,除了中国自己创造的,如“两会”、“特区”、“一国两制”、“审批”等之外,也有不少是引进的。
2005年版的《现代汉语词典》收了动粗、政要、烂尾、搞定等等,就是从华语区引进的新词。《现代汉语词典》有“吃偏饭、吃闲饭”,新马港泰等地就有“吃软饭”。
但哪些《现代汉语词典》应该收入,哪些不应该收入,却是应该谨慎的。我曾说:《现代汉语词典》收了“秀”,释义是“表演;演出”。这个意义的“秀”,还不能完全替代“表演;演出”,而且在比较正式的文件里是不用“秀”的。“秀”能不能稳定地留在汉语里,仍有待观察。如果以普遍性为准,那么是不是也该收“哈日、哈韩”的“哈”呢?
《现代汉语词典》要兼顾“满足查考的需要”,第五版大量收入了不十分稳定的新词,这就不一定能和“对语言的正确使用起到积极的指导”的任务相符合。
《全球华语词典》以“查考的需要”为主要任务,大量地收入各华语区的相对稳定的汉语词语,方便华语区之间的交往。这些词语,在广泛应用,稳定了之后,《现代汉语词典》再考虑收入,就可能更符合《现代汉语词典》的性质。
在交流中,那些被多个区域采用的词语,就可能成为华语的共同词语。这就起到了丰富现代汉语标准语的作用。
柔性引导,而非强行统一
编纂《全球华语词典》的第三个目的,是促进汉语的趋同:
《全球华语词典》的解释用语将是地道的现代汉语标准语,并且以现代汉语标准语作为比较的标准,以显示地区性的差异——尤其是微小的,一般人难以察觉的差异。这保证了《全球华语词典》在语言趋同中能发挥积极的作用。
比如:“与否”,应该注上“现代汉语只用在双音节的动词、动词短语或者形容词的后边”,以显示一般人没注意的差异。“加以”不能用在单音节副词后面,单音节副词后面只能用“加”:如“不加研究”和“多加注意”。新加坡华语里“不”有用来修饰“加以”的,如“不加以处理”。
新加坡华语出现的“不用紧”,有越来越普遍的趋势。词典应该收“不用紧”,说明“不要紧。要紧-不要紧,现代汉语没有”不用紧“的说法。”
语素不同或语序不同的双音词,也都将注上现代汉语等义的词。台湾用“房市”,现代汉语用“楼市”;台湾的“牵手的夫君”,不懂闽南话的读者,一定产生误解。词典在“牵手”下都应该用现代汉语说明“牵手:配偶”。
词典注释所提供的信息,有助于加强、巩固华语的共同核心,华语的趋同。
今后,汉语的应用不限于中国,学习汉语也不全在中国,因此,编好结合当地社会情况与语言情况的汉语教材,就是必需的。汉语学习者与汉语使用者,可能在不同的华语区工作或学习,《全球华语词典》必须为他们提供足够的语言信息。语言教学人员也能从词典中找到有用的语言信息,协助他们的教学。
随着中国整体国力的扩展,中国传媒和影视影响力的扩大,将使现代汉语标准语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使各地华语相互靠拢,也将使华语原来具有的共同核心更加坚实,就像美国的国力和传媒影视对世界英语的影响一样。
但是,这个影响应该是在交流中逐渐发生的,是沟通交流中自然取舍的结果。我们只能做柔性的引导,而不是强行的统一。
《全球华语词典》所提供的资料和注释、说明,就只是一种柔性的引导,能不能在趋同中起作用,完全仰赖于华语区之间语言使用者的共识。
(周清海,系南洋理工大学国立教育学院中文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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