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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为该期节目文字内容。
语言不是作家创造的 而是全民族的
窦文涛:这网络上我那天看到,也有人就是说,说这个王大叔,难道说什么都可以允许它存在吗?说是像这个80后、90后的这些作家,有的剽窃,抄袭,那你也说他好吗?
王蒙:我没有说过剽窃好,是不是?就是具体每个人的优点、缺点,或者是哪件事做的好,或者是哪件事做的不好,该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我说的是一个总体的态度。就跟我说,我说这个人不错。那个人说他抽烟抽的太多,你是不是提倡他抽烟?这个我没有管他抽烟多少的问题。
窦文涛:没错,我就觉得咱们,就是好像许多人看人,习惯于就是一棍子打死,其实这个人是一百个方面的嘛,你承认他这个百分之五十的方面是对的,不等于他另百分之五十的方面也是对的,反过来也一样嘛。
王蒙:你比如说我们现在有时候谈作家,但是我们对这个作家呀,对这一个整个的一个人群的,他的那个所起的作用,是不是像我们想得那么大?譬如就拿语言来说吧。
语言首先它不是作家制造出来的,语言是整个一个民族的,如果拿中国来说,是这十几亿人口都天天在那儿说的,除了这个就是聋哑人,他受到一些残疾方面的限制以外。所以这种活的语言,这个是最根本的,如果我们离开这个活的语言呢,然后说有作家的语言,有老的语言,有新的语言。我觉得这个有点好像离开本元似的。
白话自古就有 不是任何人创造的
王蒙:中国早就有白话,它并不是任何人制造的,白话是什么意思,就是口语,简单的说。哪有说一个国家没有口语,只有书面语言的,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全世界没有这样的国家,这难道是新闻吗?就是中国人说中国话,说的是白话,咱们一见面,说老窦,今儿咱们还接着锵锵还是怎么的?这算白话,我不可能说,窦兄,吾可言乎,不可言乎,可欲言而未言乎,那除非我有毛病。
《四大才子》、《七书》,哪一个不是老白话,哪个是五四造出来的?五四能造成出一种语言来,这个我觉得这是异想。
查建英:而且它语言是一个流动的活水,你不能把它隔成一个新白话,旧白话,文言文什么,它不断在吸收文言文里面的东西,到今天你说它?断绝这个词,这个文化断裂,我觉得这个用得也有点用泛了。
今天我出租车司机来这儿,一打开,他那个司机在那儿听一个说书的在那儿讲故事,我就能听出来好多三言二拍,整个话本小说里面的影子,都活在那个讲故事的语言当中,怎么真的断裂了呢?
毛泽东最烦洋腔 他的语言来自农村
王蒙:咱们这个五十年代,曾经花很大的力量,出这个扬州的一个评书专家,他叫王少堂。
窦文涛:我知道。
王蒙:他光讲武松,就讲了一百几十万字,以这么厚一本上卷,全是讲的是武松,全部都是扬州那个地区的官话,也是白话,口语,而且非常的生动。所以这个东西完全没有必要来划分啊,那你如果说是解放的革命,那赵树理呢?孙犁呢?赵树理的那个农民话,他那个跟五 四才没有关系呢,是不是?刚才你举个例子也很好,说毛泽东,毛泽东是最不带洋腔的,他最烦那个洋腔的。
窦文涛:但是毛泽东的这个文字,好像跟这个,比如说这个演义小说,跟《老残游记》那是完全两个味道?
王蒙:也接不上,他接不上,他的来源不在于来自演义小说,来自张恨水,还是来自苏联,因为从俄语来说,对中文来说当然有影响,底下我们再谈这个问题,而在于什么呢?毛泽东的话,他来自湖南农村,他来自他努力的用所谓群众的语言,当然他用群众的语言,另外他不受什么限制。
查建英:对,我觉得他其实是杂糅了很多种东西,糅出了一种他的体来了。他糅的很不错,我说实话,因为有时候你真是感觉这个是一个活的语言,你可能有时候觉得这个霸道,你完全觉得说的是一个歪理。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
王蒙: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是要拥护。这话说的过。
查建英:完全过,但是他有他一种韵律,他有一种节奏,我随便举,还有很多。
王蒙:他很刺激,让你一下子,敌人拥护的我都得反对,它挺刺激。
奥巴马演讲:爱用“无限上纲法”
窦文涛:今天的网络上,你看到很多人都是大批判的语言方式。
王蒙:对。我在上五七战校发了一本叫《反面教材》的书,是费正清写的,叫美国与中国,美国与中国,Fairbank写的。他就说,他说中国为什么科学不发达呢?由于他不讲逻辑,他不讲逻辑的例子是什么呢?就是这个大学里边讲,就是 你修了身就能齐家,齐了家就能治国,治了国就能平天下。他说像这一套下了,正心就能成义,然后能修身,从这一下能到平天下来。他说这种中国独有的大逻辑, 实际是不符合逻辑的,从一点小事上,后来我当时就想,这就叫无限上纲法,是不是。
窦文涛:是。
王蒙:你反对一个积极分子就是反对一个党员,你反对一个党员,就是反对全中国党支部,你反对这个党支部,你就是反对省委,你反对省委就是反对中国共产党。它就是这么一个,但是我最近突然有一个发现,就是奥巴马总统,他有这种大逻辑。
窦文涛:也是这路子。
王蒙:这个你知道他很有名的发动竞选的话,他说你的声音能够改变一个家,一间屋,你改变完一间家,你就能改变一个城市,既然能改变一个城市,就能改变一个州,既然能改变一个州就能够改变一个国家,既然能改变一个国家,就能改变全世界,因此你的声音改变了全世界。
窦文涛:看来这种逻辑是一种忽悠的逻辑,用于宣传,用于斗争的时候,显得相当有力。
查建英:就是说,它这个声音的这种旋律,有一种从煽情到催眠。
王蒙:对。
查建英:一种暗示的作用,最后你就觉得他说的真有道理。
国民党的宣传文绉绉 共产党则泼辣生动
窦文涛:当年国共两党,淮海战役的时候,怎么国民党的宣传就比不上共产党的宣传,说国民党的输在宣传上。
王蒙:我去台湾,我去过两次,我在这儿也常常见到一些台湾的人,其中有一些有政治背景的,我想我指的就 是国民党背景的人,他们都承认一条,说语言我们打败了,宣传我们打败了,我们不是共产党的个儿。这个很简单,你比较一下,能代表国民党的就是
窦文涛:那不算是代表旧白话吗?
王蒙:是,对啊,陈布雷写的,这时候你看共产党的这些词,又泼辣,又生动,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翻身解放。
窦文涛:你像上次
查建英:对,有人就不喜欢张爱玲,还有人比如说就看不上冰心,说那不就是儿童文学嘛,其实这是各种品类,而且说实话,这跟每个人的性格,和你对生命的体验,和你的角度全都分着。
巴金语言:真挚倾诉 但不是学生腔
窦文涛:前一阵有人说巴金、茅盾文笔不行,引起什么轩然大波,您这作家怎么看。
王蒙:巴金的作品他有一种非常诚挚、倾诉的这么一个调子,但他的感情相当的澎湃,尤其在那个时候,他反封建,要求青年人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
窦文涛:私奔。
王蒙:自由恋爱,他简直用他最诚恳的语言,然后不断的说,青春是美丽的,青春是美丽的。
窦文涛:但这不算一种幼稚的学生腔吗?
王蒙:你就是看整个你如果只有说这个,如果巴金这一辈子就写了七个字,青春是美丽的,您爱说什么说什么,如果巴金写了有2000万字的话,那您说他是学生腔,我就觉得您说的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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