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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文学批评:离学院越近,离文学越远

http://www.zwkao.com  2008年11月08 15:15   左岸文化

 

 

施战军

 

必须看到,即便不在意干扰素的影响,中国当代文学批评的危机已经不可低估地显现。首当其冲的问题是,文学批评自缚手脚,作对学院规约的自觉投抱,评价的机制性板结进而形成文体的学术化僵硬,越来越与文学现场的关系趋冷,导致了文学批评文体的窘迫之态。

 

  学院体制下的批量生产

  

当前文学批评面对着一个新的以前没有出现过的学术环境,这个环境正是由大学构成。

 

学院化没有错,值得警惕问题是,学院评价机制中,以理工科尤其是工科的评价标准来要求基础科学学科,工科标准又用于对社会科学学科的评价,最要命的是将以积累涵养为内在质素的人文学科视为文化产业,把文学与经济法律等社会学科同样看待,要求数量和时效,正在使人文学科整体面临着伪学术批量大生产的可怖情景,发表出版够得上评价标准数量与层次的文章和专著,权威期刊与CSSCI期刊论文数量,不仅是饭碗是可观的津贴福利奖金,更是各种层次基金项目人才突出贡献“××学者评审的依据——高等院校高收入高地位阶层的标志。人文学者向来赞赏的板凳要坐十年冷,在优等生存的竞争面前,成为不折不扣的傻瓜行为。

 

这个问题已经越来越显出峻急和迫切。为数不少的搞文学研究的人缺少耐心来读作品,只是为了出成果赶任务而写文章。看到某个好的作家作品,心里都非常高兴,急于写点东西表达自己的看法,这很正常。而有些人不是,他们并不关注新鲜的文学现象,而只埋头于造自己的文章,只要是任务完成了,多一篇文章都不会写的。这样的研究者对于文学的发展没有益处,他们不可能对文学场指点迷津,对文学走向提出的建议往往严重脱离创作实际,缺少起码的职业精神,只会堆砌学术模样的繁复饶舌的废话、理论模样的不痛不痒的废话,名义上是在写文章,实际上是在客串废话练习。也就是说,这样的研究和文学本身没有发生及物性的关系,对文学没有起码的感情和感觉。

 

高校的国际化乌托邦追求,导致纯粹的中国文学研究也倡导起国际化学术色调。人们纷纷仿制西方高校的做法,西化现象以及刻意的学术化倾向特别严重。现在很多学院批评都喜欢刻意过量地引用资料,一篇文学批评的文章要跟上几十条解释,其中洋字码的注释也一定要占足够比例,文章中很少有自己的话语,显得极度的学术化,但是洞见付诸阙如。

 

学术化诉求导致批评队伍流失

 

学术化的另一个消极影响是批评队伍流失,1990年代曾一起热情地跟踪文学现象的学院中人大约有一半以上都从前沿后撤或者换位了,转行去主要搞现代文学和文化批评。比如一部分原来搞文学批评风头甚健的人,几年之间,他们成了鲁迅专家、沈从文专家、胡适专家,从积极的意义上看,这也说明一个问题,从事文学批评的一些人还是有着充分的学术积累的。


  造成文学批评队伍流失的原因主要有如下几个。一是搞文学批评很累,要时时刻刻跟踪新产生的文学现象,就要耗费很大的精力,而搞现代文学研究则既可以相对自如一些。二是缘于很多人对中国当前文学创作现状的失望,认为现在的文坛整体情况还不如现代文学时期,就干脆回过头去专门做现代时期的作家作品和文学史研究,其中是否有人把这个作为自弃那费力又不讨喜的文学批评的借口,也未可知。最根本的是,批评本身的意义遭到了怀疑,在高校文学学科的学术评价体制里,将文学批评放在了最低处,似乎研究古代文学比研究现代文学学问大,而研究现代文学又比研究当代文学学术价值高,总之,文学批评在学术价值方面一直被歧视,在今尤甚。

 

学院评价机制与文学批评刊物的共谋

 

现在的学院评价体系深深影响了高校内外文学批评期刊的办刊趣味和成色。因为高校所定制的权威、核心、CSSCI收录期刊,高校群体巨额的科研经费来源有相当一部分流向了这类期刊及所谓高级别的出版社。《文学评论》、《文艺研究》虽然不是高校主办的,但是在高校文学学科一般会被定为权威期刊;还有相当数量的CSSCI期刊本来与大学没有仕途经济的关联,但是也在乐得争取和瓜分这笔不要白不要的外快,于是这些名刊与大学联办各种各样的会议,这是近些年出现的一种主流性的倾向。


  由于大学产业化数字化考核的机制设置,与经费普遍不足的文学研究与批评刊物达成了一拍即合的共谋关系,这种共谋关系理论上或者表象上有它的积极意义,至少在架势上使过去的文学批评期刊更显得学术化,但是,究竟增加了多少真正的学术含量,这还真是个问题。大学评价体制下的批评好像在排斥着非学理化倾向,但是我们看到太多的是伪学理,貌似一副论学的样子,好像有逻辑、有层次,有方法,能提出问题,解决问题,但其实大都是空对空,流于表面甚至是极其平庸、陈旧的观点和方法正襟危坐于权威的册页。这不仅对大学,而且对文学批评期刊的活力也是有害无益的,实质上是人文危机的载体化。

 

学术规范塑造僵硬文体

 

大学评价体制的偏至,使得我们的文学批评期刊和文学批评本身所面临的危机是前所未有的,这个危机的表征就是横陈于期刊中的貌似学术实则板结僵硬的文体。那种在1980年代常见的激情四射的批评文字、可以和探索文学创作一比高下的批评体式,现在极为罕见。文学批评,被高校的体制性所牵制,必须要用一种相配套的很乖顺的方式表达,否则你就是没有学问,你这种学问还要有无数个注释来支撑,如果有一些文章送审的话注释少也是通不过的,我们现在看到很多本来是将鲜活的文学现场作为研究选题的博士论文,动辄古今中外胡扯一气,引文袭用内容充斥,注释的文字比正文还要长,像用极厚的糠皮做的硕大的包子。似乎这种形状才是学问的模样,即便有些出自本心的创见的颗粒,也得刻意掩住它们的碎光,有时候真的怀疑这样的论文并不是为了表达独立见解,而是为了练就一副刻意雪藏自己的认知的奇技。


  文学批评文章质量不在于长短,这也是常识。如果现在的作者为了体制性诉求而写文章,就要满足学院要求,一篇文章一律必须4000字以上才能算成果。那么我最敬佩的现代文学批评大家李健吾先生就很难及格了,他写的一般都没有那么多字数,也没有多少注释,但是里面那么旁征博引,他说批评是独立的艺术,批评家应该也是艺术家,所以跟艺术家一样必须有诗意。而现在的批评文章大多冗长,又缺少批评艺术的水灵劲儿,细长的干果没有新鲜液汁,看起来像秋后的瓜秧。


  如果有人写当代文学研究与批评的病相报告,材料一定是丰富多彩的。现在大学评价体制所导致的大学文学教育的病状,对文学批评产生了一种扼杀性的传染,我觉得对这个问题仍不清醒反思的话,也许,再过几年,我们的文学批评就可以作为考古学的研究对象了。